纽约客-白先勇

摘自:《纽约客》 — 白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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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记

“他很有意思,可惜就是不会赌钱。”

我也发觉在Buffalo的生活虽然有规律,可是这种沉闷无聊的生活对我们也是非常不健康的。

短评:

谪仙怨

我们两人心里都明白,从小我便不是一块读书的材料,你送我出国,告诉别人是来留学,其实还不是要我来这里找一个丈夫?那是一般女孩子的命运,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不过初恋那种玩意儿就像出天花一样,出过一次,一辈子再也不会发了。

夜曲

那时,他是那么莫名其妙地爱恋着弹肖邦夜曲的那个女孩子。

文革的场景写的很残酷,不忍心摘了。

他有勇气回国去了,而我却没有。这是我多年的一个心病,总好像自己是个临阵逃脱的逃兵一般。他是个肺结核专家,救过许多人的命。他一直是要我回去的,去医治中国人的病。你看,吕芳,我现在是有名的心脏科医生了,可是我一个中国人也没有医过,一个也没有——

我跟珮琪结婚后,我们的朋友全是美国人,中国朋友,我一个也没交,中文书也不看,有时在《纽约时报》上看到中国大陆的消息:百花齐放、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等等,也不过当做新闻报道来看看罢了。

骨灰

Danny Boy

在淡薄的余晖中,竟如海市蜃楼,看起来,好似一排恍惚的幻影。我感觉得到,我那个熟悉的世界正在急速的分崩离析中。

缺少生的希望时候的描写。

于是我们一个个像夜猫一般,蹑手蹑脚,就沿着这鸟巢池塘边这条小径,越过两座山坡,潜入公园中央那一顷又深又黑的原始森林中,在根根巨木的缝隙间,早已掩藏着一具具人体,都在静静地伺候着。在黑暗中,那些夜行人的眼睛,像野兽的瞳孔,在炯炯地闪烁着充满了欲念的荧光。是煎熬难耐的肉体饥饿以及那漫漫长夜里炙得人发疼发狂的寂寞,将我们从各处驱赶到这个文明大都会中心这片数百英亩广漠的蛮荒地带,在暗夜保护下的丛林中,大家佝偻在一起,互相取暖,趁着曙光未明,完成我们集体噬人的仪式。

唱到半夜,美丽安宣布,她要唱一首Danny Boy收场,她说这首爱尔兰的古老民谣是一位父亲为他早丧的爱子所写的一阕挽歌,她要把这首歌献给保罗,以及许多那些再也不能来听她唱歌的人儿们。

显得有点滑稽而又无助,我禁不住笑道:“Danny Boy,你看起来像个大婴儿。”丹尼看看自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前个月有一位AIDS病人死在我们医院里,那是我们医院头一宗病例,医院如临大敌,去病房消毒的清洁人员戴上面罩穿扎得如同太空人般。大概消毒水用得特别多,一股呛鼻的药水气久久不散,走近那间病房远远便可闻到。间病房远远便可闻到。

云哥实在高估我了,虽然我在医院工作已有十年,经常出入生死场,然而面临生死大关,我始终未能真正做到坦然以对。

一窥那时医生对艾滋病人的态度。

Tea for two

有时周末等台的客人名单大长,他会偷偷把我们两人的名字挪到前头去,在我们耳边悄悄说道:“跟我来吧。”他把我们引到餐厅僻静的一角,然后替我们点上蜡烛,那一桌是娇黄的蜡烛映着娇黄的玫瑰花。东尼由衷地疼爱安弟,他拧拧安弟的腮说道:“乖乖,你想喝点什么?胖爹爹请你,给你们这对卿卿鸟来杯‘彩虹酒’吧!”珍珠端来的两杯“彩虹酒”有七层不同的彩色,上面燃着两朵荫蓝的火焰。

我和安弟的周年庆祝,点的就是这道菜,两个人你一刀、我一刀切着分来吃。

安弟的确举止间自然流露出一股秀贵之气,他是我心中的小王子。

我把安弟紧紧搂入怀里,抚摸着他那一头柔顺的黑发,在耳边轻轻说道:“安弟,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吧。”

阁楼有一个阳台,站在阳台上,入夜时,可以看到曼哈顿灿烂的晚景。我与安弟倚在阳台的铁栏上,抬头眺望曼哈顿上空紫色的天穹,等着那一颗一颗星光的闪现。我紧执着安弟的手,心中有一份莫名的感动。安弟是我第一个深深爱恋上的男孩子,那份爱,是用我全部生命填进去的。

我的小王子,希望有一天,你用这架莱卡,把中国的热河行宫拍摄下来,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拍得更好,因为你的祖先曾在那里风光过。

可怕- -

后记

纽约曼哈顿像棋盘街似的街道,最有意思的是,每条街道个性分明,文化各殊,跨一条街,有时连居民的人种也变掉了,倏地由白转黑,由黄转棕。纽约是一个道道地地的移民大都会,全世界各色人等都汇聚于此,羼杂在这个人种大熔炉内,很容易便消失了自我,因为纽约是一个无限大、无限深,是一个太上无情的大千世界,个人的悲欢离合,飘浮其中,如沧海一粟,翻转便被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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